哑巴学说话

■贾玉琴

一曲终了。沙发方向传来了三声响亮的“好好好”，并伴着一阵热烈的掌声。

我心中倍感慰藉：大半个月断断续续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肯定。我从琴凳上站起来，向着掌声响起的地方，学着舞台上的样子，虔诚地鞠了一躬，无限温柔地道了谢，感觉自己似乎已经一个世纪都没有这样的柔情万种了。

缓缓地脱下左右手六个义指甲，心满意足地拉上琴罩，然后从琴凳上站起来走到厨房，倒了一杯温开水，妥帖的护着，恭恭敬敬地端给正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直播的先生,拿腔作调地说了句“相公，请用茶。”

谁知他却说：无事献什么殷勤？！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。在下受不起受不起啊！

还不是为了答谢先生刚才给小女子雷鸣般的掌声嘛！我俏皮地朝他眨巴着眼，顺带送了个秋波。

误会误会，纯属误会啊，我是为世界终于安静下来，我终于可以看球赛直播不受噪音干扰而呐喊并鼓掌的。

这样啊？我的琴声有那么呕哑嘲哳难为听吗？

也不是。只是觉得听你弹古筝，仿佛是听牛弹琴，听结巴说话。

此话怎讲？

断断续续不连贯急死个人。

真是对牛弹琴！乘其不备，我抢过水杯，一饮而尽。

其实我心里也明白，自己确实不是那块料。因为天生五音不全，半辈子下来，没有一首歌不被我唱跑调的，所以从不敢在有人的地方出声唱歌，只会私下哼哼唧唧，更是做梦也不曾想过，会有一天静静地用古筝弥补自己音域上的先天不足。

沙又漠说我是“结巴说话”，其实他真的已经抬举我了。我哪里是结巴，分明就是哑巴啊！我学古筝，其实就是“哑巴学说话”。

不知道从哪天起，文字已经不能完全地满足我想要起飞的需求，突然开始对那些小小的音符无限着迷。有人说，没有音乐的人生是一场错误。幸好，我没有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

我开始跟着抖音学唱谱，跟着闺蜜学古筝。渐渐地，看到“1234567”，头脑里自然想到“do、re、mi、fa、sol、la、xi”。

我陶醉在21弦的勾抹托劈挑的疯狂练习中；我迷恋大搓小搓遥指颤音花指等各种不同指法的神奇力量；我沉浸在指尖流淌出来的美妙声音里……

我常年在花田劳作风吹日晒的十只黑爪，在那21弦上肆意飞舞时，也不再显得特别拙劣难看。在闺蜜苏苏姐和大尹的指导以及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下，我已经可以弹八支简单的曲子了。“哑巴”已然进步为“结巴”，这可是零到一的飞跃，是质变。

现在的我，一如电影《朝华》里的那群刚会喊出“妈妈”的小哑巴们，欣喜若狂，自信满满！

当然，想要达到行云流水的地步，路漫漫其修远兮。余生，我将在岳山上，在一柱一弦间，上下求索，让“哑巴”长出伶牙俐齿来，力争“筝筝”日上。

编辑：彭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