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山芋甜蜜的记忆

作者：顾乃江

      一季山芋半年粮，吃到山芋喜洋洋，明年春天缺口粮，山芋干子来帮忙。这是很早以前在我县广为流传的一首关于山芋的民谣。可见那个时候山芋在老百姓生活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。 在众多的食物中，山芋以其独特的风味和丰富的营养价值，始终在人们的心中占据一席位置，对绝大部分人来说，它不仅是大自然的一种馈赠，更是我一段甜蜜的记忆。

      山芋也叫甘薯、红薯、地瓜等，它是一种适应性很强且生熟可吃的粮食作物。其历史可追溯到南美洲秘鲁和哥伦比亚。早在公元前南美人民就开种这种植物了。经查阅相关资料证明，最早把山芋引到中国来的人是福建省长乐县的陈振龙，陈振龙是秀才，在明朝万历年间，屡试不顺，后弃文经商并三次涉险，于1593年从菲律宾吕顺岛偷带一棵山芋藤回国栽培从而获得成功，随后不久在中国广泛种植。1963年时任中国文联主席、历史学家、考古学家郭沫若先生到福建实地考证，对陈振龙将红薯引进中国，进而解决中国粮食缺乏问题，给予了高度评价。

      我县水土丰饶，气温适宜，为山芋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，长出的山芋色泽淡红，品质优良，皮薄肉厚，质地细腻，口感软糯，暖胃补虚，健康绿色，营养丰富。在农村长大的我，从五·六岁记事起，山芋就是我的最爱，只要山芋一上市，几乎天天吃山芋，一天三顿从不发够，每次吃过山芋，都有一种回味无穷，意犹未尽的感觉。

      在四十年代，我住的庄子共有60多户人家，因为山芋产量高，每亩地可栽2400棵，每亩产量3000斤左右，所以每家每户都会栽上几亩山芋。每年到霜降季节，大家都满怀喜悦和期待开始到地里收山芋，山芋收完后更是忙的不亦乐乎，有保种的，有晒山芋干的，有保鲜用地窖储存的等等。其中晒山芋干是一项技术活，那时没有天气预报，都是凭庄上老年人看天气预测说了算。山芋干在晒的过程中最怕下雨，如遇三天阴雨，山芋干必然会引起霉烂，如遇到5一7个晴天，山芋干才会晒成功。

      庄上吃山芋我算是比较早的一个人。每年六、七、八三个月，山芋秧子疯长，每月至少要翻两次，多余的叉头必须把它割掉，否则它到处扎根影响产量。在翻秧子的过程中，有时发现山芋行裂大缝，无疑下边必有大山芋，这时我就会用手把山芋刨出来（名为替山芋骟卵子）。中午回家，大麦糁子粥，焖豆角，再把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山芋一蒸，我以为这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午餐，很满足，爽极了。

      山芋吃法五花八门多种多样，有蒸着吃，有煮着吃，有烤着吃，可煮饭，可煮粥，可点渣，可烧茶等等，总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，对我来说随便怎么吃都好吃。

      每年进入初冬季节，天气渐渐寒冷，天还没有完全放亮，村庄里就开始响起用菜刀在木盆里斩山芋的咚咚咚声音，这都是庄户人在为做早饭点山芋渣子作准备。何为山芋渣呢？就是将山芋去皮洗净剁碎，再加上不同的配料，条件好的农户用黄豆粉或将黄豆用水浸胖上磨磨成豆沫放山芋锅里，后者属正宗的山芋渣子，口味特别纯正。条件差的农户则用玉米粉和大麦面粉来做，这样做出来山芋渣，口感不爽，有点粘嘴，与黄豆粉，或黄豆沬做出来的山芋渣比较口感相差甚远。因山芋渣深得大家喜爱，庄上文化人把山芋渣美称为“斩团席”，一段时候“斩团席”成山芋渣的代名词。早饭后邻居见面互相打招呼，你早饭吃的什么，对方回答吃的“斩团席"，于是彼此一笑心知肚明。午饭后问，你吃的什么中饭，对方回答吃的是“复席”，问话人便知他吃的一定是早上剩下的山芋渣子。

      我吃山芋渣子几乎成瘾，觉得什么东西都没有山芋渣好吃，每次吃山芋渣都一吃一饱，有时吃饱还想吃，吃着上顿想着下一顿，对我来说山芋渣是百吃不厌美味佳肴。有时母亲为了调剂生活常变换花式，中午煮大麦糁子粥，蒸山芋，晚上来个“长鱼大烧”，说到"长鱼大烧”，听说过的人可能不多，它是庄上文化人给山芋茶冠的又一美称。所谓山芋茶做法既简单又方便，就是把山芋洗净切段放在水里煮熟即可，山芋茶吃起来原汁原味且特别清爽，尤其是吃过油腻东西，弄碗山芋茶涮涮，整个人会感到特别舒服。不过无论母亲怎么想法子调剂，我最爱吃的还是山芋渣。

      山芋还可以再加工，山芋淀粉含量很高，淀粉用途很多，可以加工粉丝，如招待亲朋好友，泡一碗山芋粉，加入适量白糖也非常客气。盛夏季节想改善伙食，下河摸几斤螺丝煮熟后，把螺蛳肉挑出来放到锅里加水烧开，加上调料，用山芋粉勾芡，韭菜切碎朝锅里一撒，一道鲜美可口的羹汤便大功告成，趁热喝上一碗，那叫一个过瘾，如此舌尖美味谁喝谁知道。

      尽管山芋有无数若干种吃法，可有些吃法是祖传的，一般人根本不知道。我母亲在做饭时常常把山芋放在灶堂上烤，待山芋烤熟后，用筷子在山芋上端戳几个眼子，然后灌入半盅黄豆油。用这种方法做成的山芋，就是現在的“汉堡”恐也自愧不如。山芋香和豆油味混合在一起，加上山芋甜甜的，糯糯的，吃起来如同红玉满口，唇齿留香，迄今为止，是我认为吃过最好吃的山芋，现在想起来还会垂涎欲滴。另一种吃法也比较高级，将山芋除皮后，用清水洗净，将其切成片子放铁锅里炕着吃，在炕的过程中，加点食用油，待山芋片两面炕的焦黄色，即可起锅，吃到嘴里又甜又脆又香，简直停不下来，现在超市里的薯片估计就是那个时候进化而来的。

      1947年我参加工作来到县城，一日三餐都在机关大食堂，很难再吃到山芋，只能在心中天天想着它，只到1959年，老伴从陈涛公社调至县城，小家庭单独开伙，久违的山芋才又回到了餐桌。

      我今年95岁高龄，不夸张地说，山芋一直在我身边且默默陪伴我走过漫漫的风雨人生，这辈子和山芋算是结下了不解之缘，就现在三天不吃，总觉得浑身不自在。山芋不仅味道甜美，同时还含有大量膳食纤维，有助于肠道蠕动，预防便秘，其中还含胡罗卜素A，对保护视力亦有帮助。此外还含钾元素，有利维持血压稳定。热量低，饱腹感强，是减肥控制体重的理想食品。

      总之，我最爱吃山芋，这不仅仅是它的美味口感与丰富营养，更因为它承载着我对童年那段无忧无虑快乐时光的美好回忆，每当品尝到那山芋香甜软糯的滋味时，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温暖而亲切的感觉。

编辑：张海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