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徐锦如
沿街西行,三百米右拐,向北三里多路,便来到挂面庄。
挂面庄,历史悠久,村落古旧,方圆数里,远近闻名。
举目远望,一座座小院,错落有致,有四合的,也有三合的,还有一面廠的,清一色红砖瓦面,典型的淮北民居。夕日西下,缕缕炊烟,不时传来几声狗叫。沟河渠塘,绿水如茵,曲直廊回的小水泥路,白杨参天,芳草遍地,如诗如画,令人神怡。
挂面庄,儿时就听说过,只是从未去过。印象当中,挂面庄,挂面庄,挂面庄肯定是做挂面的。
它原属沭阳县周集乡周集村七组,现为沭阳县塘沟镇周集片区。村庄不大,也就三十多户人家,大多姓孙。
相传,乾隆年间,一户在城里做面食生意的孙氏人家,落难来此,做起了挂面生意。繁衍生息,一恍就是百年。子孙后代,薪火传承,都继承了祖上这门手艺。长年累月,家家户户,老老少少,上至八十三,下至把手搀,人人都会,户户精通,都会做挂面,故而得名——挂面庄。
挂面是一种传统食品,历史悠久,起源很早,具有一定的独特风味,是舌尖上的美食。挂面庄的挂面,以其劲道、味美,营养丰富,清爽可口而著称。老少皆宜,堪称一绝。小孩发热,老人生病,不想吃饭,下碗挂面,调味发汗,效果极佳。千百年来,挂面备受人们的欢迎,是歺桌上的少许佳肴,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,更是情有独钟,可称得上为中华老字号。可惜的是,现在做挂面的人已寥寥无几,越来越少,市场上已难以寻觅。
挂面选料精细,做工复杂,非常人能做。旧时,由于生产力低下,缺衣少食,粮食紧张,挂面成了稀有食品,一般人很难吃到。做挂面的面粉,要选上等小麦,晒干扬净,去皮去杂,石磨推研,细箩去麸,头尾皆不能用,头面有杂,尾面粗糙,只有中间的面质最优最好,尚可使用。挂面用的完全是精粉,超市里的套装挂面是无与伦比的。超市里的挂面都是用机器和面,机器压制,机器烘干,机器包装。挂面庄的挂面,面粉精细,纯手工拉制,细长丈余,洁白如丝,如同龙须,色香味俱全。做挂面是一项技术活,没有几年功夫,熟练地掌握技巧,是难以掌控的。挂面庄的挂面又叫龙须面,长寿面,象征平安吉祥,人们生日、寿宴不可或缺。挂面庄的挂面,做好晾干后,要轻拿轻放,一盘一盘地盘起来,置于竹篮或筐中,放于通风处,可长期保存,不霉不变。
挂面庄的挂面有咸有素,咸的在面粉中参盐,素的什么不参,原汁原味。吃时可根据食者口味,自由选择,口重人选咸的,轻口人食素的,吃时适当加盐。挂面吃法多种,清煮加青菜香油,叫阳春面,还有打鸡蛋鳖或荷包蛋鸡蛋花的,就变成了鸡蛋面。我最喜欢的是用挂面du豆腐,土话叫挂面du,也是人们的最为广泛的传统吃法。做挂面du,先将锅烧热,葱姜蒜加盐热油炸透,豆腐切丁片状与挂面混煮,开锅即食,清香扑鼻,别有滋味,若加点木耳籽乌味道更佳。总之,五花八门,吃法很多,可以说随便怎么吃都好吃。挂面还是一种礼品,走亲访友,女儿回门,看望病人,带点挂面,典雅大方,很受欢迎。
时过境迁,不知什么原因,什么时候,挂面庄竟然没有一户做挂面的。“昔人已乘黄鹤去,此地空余黄鹤楼”(注1)。家家户户不知怎的,又都清一色地做起了早出晚归,毫不起眼的补锅生意。究其原因,谁也不懂,谁也记不得,那个也说不清。补锅生意又是做得风生水起,方圆数里,远近闻名 。
补锅最忌渗水,是项拿手活。多年的实践中,挂面庄的工匠们摸索出了一套防水绝技,就是在铆钉与锅的结合处用油泥封堵,用粘土加桐油糯米面筋制成,他们叫神泥。制作技术,绝对保密,绝不外露,绝不示人。传男不传女,传内不传外,闭关自守,自成一家,无与伦比。鼎盛时期,挂面庄几十户人家,有大几十人,成群结队,整天挑着补锅挑子,走村串户,早出晚归,鳥龙得很。那家锅坏了,缸裂了,什么破碗破碟,小酒杯子,杂七杂八啥都修。一个铆钉大的五分钱,小点二分钱,巴锔一毛钱,小碗破碟坏酒杯修补不要钱。中午吃顿饭,啥钱都不要,又红火了好几代人。
“人人欲问此中妙,怀素自言初不知”(注2)。挂面庄人究竟是如何从做挂面又华丽转身整体转行做补锅生意的,而且又是做得很好,广受赞誉。带着疑问,笔者探访了挂面庄人的后人。尽管没有答案,他们的精神却深深地感动了我,令人仰慕。
如今,随着乡村振兴,新农村建设的飞速发展,挂面庄已整体搬迁。小院已不在,炊烟已消失,昔日的辉煌已变成记忆。闲谈中,偶尔提起,也就一说而已。(校对:丫丫)
(注1):唐.崔颢诗.黄鹤楼。
(注2):唐.戴叔伦诗.怀素上人草书歌。
写于2022.4.20
作者:徐锦如,男,古稀,退休公务员。江苏沭阳人,喜书法,爱写作,热衷于乡土文学。
编辑:彭稞